桃園的冬天外三章優(yōu)美散文

　　桃園的冬天，桃子和綠葉都隱身潛行。吹刮一切的北風(fēng)開始和枯枝說話：今年的桃園和去年的桃園，春天的桃園和現(xiàn)在的桃園，容顏沒有大的變化。

　　守園人守住滿園的寂寞、憂傷和不可預(yù)測的命運。干澀的臉上，流淌鳥的爪跡、大地的痕跡和人的痕跡。他說，今年的桃園和明年的桃園都在等待那個浪跡天涯又心牽桃園的人。那個曾經(jīng)的桃園守護者，為了用語言描述一座桃園，浪跡天涯，偶爾返回又像受驚的兔子逃向更遠的遠方。遠方的風(fēng)暴、天氣和千姿百態(tài)的人賦予他語言、手法和眼光，也吹動他本來先天營養(yǎng)不足后天消化不良的胃囊。他這個胃潰瘍患者，為了描述這座桃園，不得不接收更多的冰、嚴寒和壞天氣。他呀，有點不可理喻，哎，他的胃囊。守園人想著這位浪跡天涯的人，風(fēng)就吹著有點渾濁的眼，沒有浪，只有滿園枯枝的彎曲的倒影。

　　桃園的冬天，封閉了所有通向外地的道路，守園人用白石灰圈著每棵桃花的根部，用柵欄圍起飛來的鳥和滿園的北風(fēng)。他以風(fēng)聲說話，把寂寞、委屈、心事蜷在桃樹根下，不讓它們過早發(fā)芽。

　　桃園的冬天，衍化一個名詞，北風(fēng)吹動的等待。

　　臆想一只鳥

　　臆想一只鳥。它是蔚藍天空的舌頭，噴灑著語言、口沫和轉(zhuǎn)動的弧線。翅翼撥動陽光的寶石，在世界的邊緣掌擊鼓，不是會場上的鼓掌。臆想一只鳥，一種語言滑翔另一種語言，其實也好像把釋迦牟尼坐忘為莊子，在秋水中拈花一笑。一只鳥飛來，蔚藍的天幕因為俯沖我們的心很濕潤，世界只有一點和一面遙遙無期的相遇。是“鳥”而非別的，讓你臆想，在冬夜，有塑料樣光滑的寒冷。鳥不會來，你只能臆想，捉住鳥，但控制不住臆想。好像在繞口令，臆想本來就是思想在某個結(jié)上翻飛，何況還有想掙脫的那只鳥。

　　冰里滾動著火，此刻的大街。但臆想的鳥不在冰里。冰比塑料花好玩，它喂養(yǎng)足夠的冷，像我用臆想一只鳥來爆破僵硬的血管。“在血管中開軍艦，當(dāng)然就有一只鳥追隨水造出的無數(shù)轉(zhuǎn)瞬即逝的紅鳥�！鼻鞍刖湓诓既R的詩里，我就實錄后半句。“貧窮聽聽風(fēng)聲也是好的�！蔽覅s冰里面滾動著火，還臆想一只鳥，在這冬天的后半夜。

　　臆想一只鳥，好像很簡單。其實，從一種語言轉(zhuǎn)向另一種，許多人一輩子轉(zhuǎn)不出。我的舌尖不停舔嘴唇，它難道是獲救之舌，攪動著不斷濺落的黑暗。

　　湖水

　　在午夜想起湖水。黑暗波動，漾著燈光的白骨。四周寂靜，遠處街角的車輛聲像綠茶片在開水中翻滾，解開身體內(nèi)的枷鎖，上下左右翩飛，比白天恣肆和潑辣，多像湖水養(yǎng)育的女孩子因為寂靜的堤岸開始幻象翻飛。湖水卷起，越到湖的中心越厚，女孩子的心事也就浪花堆雪。“乃”一聲，柳樹就瘦身，大雁南飛，婦人照舊在柳樹下用棒槌擊打內(nèi)衣。

　　我是其中某個婦人的孩子，看今晚的湖水，在宇宙中揉來蕩去，那些女孩的心事是此水中最大的魚，倏而一片黑暗，波光粼粼。

　　秘密

　　我說出一個秘密。

　　大風(fēng)吹來，僵硬的骨頭噼啪作響，流水在少女的身上流動�！按箫L(fēng)吹過山崗”（海子語），上面是藍色的波浪翻滾，淘洗一副春天的胃囊。

　　一定是這樣：幾輪閃電滴下，那樹早年的桃樹，也應(yīng)該放青了。黝黑的樹枝上將綻放白色或紅色的桃花，像閃電的影像，被固定，讓我們嘆息、感懷。閃電在大地投胎轉(zhuǎn)世。一片乳霧混沌，陽光和閃電疊現(xiàn)，枝葉瘦小的油菜花隨風(fēng)蓬勃抽長，荒草吮吸雨水的骨質(zhì)幾夜煥然發(fā)綠，藍晶晶的湖水嫣然一笑，不知不覺，老祠堂的黑屋頂鋪層青苔，俯沖的燕翅倒在顫顫巍巍的風(fēng)箏線上。

　　一定是這樣，閃電的謎語開始揭開，蜜蜂嗡嗡飛出，在暖人醉的春風(fēng)里。

　　一定是這樣，而你不知春天已經(jīng)深了。你更不知道，一切都是閃電的善念，大地開始春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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